醫宜以易

守外科急診的夜裡，突然走進一位瘦瘦高高的年輕男性

「請問，這裡有醫師在嗎？」

看起來不是經過一般掛號流程進來急診就診的病患

不過基於「服務」的原則，我問了一句「請問您有什麼問題？」

他的手上拿著一張紙，有點歪歪斜斜的寫了一些字

第一行字映入眼裡，赫然是「顱骨切開術實驗」..

「請問你們這裡有做顱骨切開的手術嗎？」他問。

「手術？請問您是要問什麼樣的事？是誰要開刀？」我不願太正面回答他，也順便回問了幾個疑問。

「這個嘛....我是想問說顱骨切開的一些事。」他說。

「請問您是為什麼想問這個？是誰要開刀呢？」我再問了一次。

「是我要開。」他繼續說「這邊不太方便說，可以請你跟我到外頭去，我再詳細跟你說嗎？」

我回頭望一眼躺在一旁撞到下頷骨的年輕女孩，對他說「抱歉，我們這裡正在忙著處理病患。」

「可以請你白天的時候再到神經外科的門診去討論這樣的問題嗎？」

「現在嗎？」他又問。

「現在是值班時間(當時是晚上接近凌晨零時)，門診已經沒有開了，要請你明天再來問。」我說。

「那可以請問你神經外科的分機是幾號嗎？」

「抱歉喔，現在是值班時間，你打分機也找不到人喔。還是請你明天早上再來神經外科門診好嗎？」我很無力的回答他。

看著他帶著一點失望的表情轉身離去，雖然我覺得應該可以幫他找精神科醫師，不過我把這句話忍下來了。

十五分鐘後，坐在急診的寫字檯前，跟一起守急診的同事在談頭部外傷病患的事，他又回來了。

這一次他對著我的同事發問「請問這邊有做顱骨切開的手術嗎？」

「請問是誰要做的？」

「是我。」

「為什麼你會想要做這個手術？開腦子不是一件小手術，不是因為什麼出血或外傷之類的原因的病人，不需要的話我們是不會隨便開刀的。」

「開腦子？沒有啊，我只是想做顱骨切開而已，不是要開腦子。」

「顱骨切開就是我們俗話說開腦了。你為什麼想做顱骨切開？」

「這個嘛....因為啊....就是....人在小時候的時候顱骨不是一塊一塊分開的嗎？之後不是就合在一塊了嗎？合在一塊就....就....就長大了啊。」

「是啊，所以呢？」

「所以我想把顱骨切開，回到一塊塊分開的模樣。」

「抱歉喔，我想你還是去神經外科門診再詳細談好了。」

看著他離去的背影，我想起了一些事....

「我是不是該幫他找精神科醫師呢？」算了，不要給值班的人增加loading了。

「他幹嘛想要顱骨切開？」難道他想試試這樣做會不會有「再次成長」的機會？

「叫他回神經外科門診好像把問題推到神經外科門診的感覺？」....「他不會去神經外科門診的。」我的同事如是說。